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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,字元亮,名潜,私谥靖节,别号五柳先生,浔阳柴桑人。作为田园诗人的开山鼻祖,他的很多诗作和散文为人熟知。钟嵘在《诗品》中说,陶渊明是“隐逸诗人”之词宗。这与他自身的处世哲学和思想有很大关联。
陶渊明曾出任过江洲祭酒,镇军将军、建威将军之参军,彭泽县令等官员,为人清廉正直,多次遭贬,后辞官归隐,躬耕陇亩,先后隐居于九江柴桑、庐山等地。
除了诗作《归园田居》,陶渊明的散文赋辞《归去来兮辞》、传记《桃花源记》等曾经广为流传之外,时至今日还有人借鉴他作品的元素,创作话剧。除此之外,陶渊明还写下了不少山水诗作,其中流露着旷世豁达的人生智慧。大概因为某些心境与处境的相似,为后世诗人争先效仿。
陶渊明所作的诗歌大多是五言和四言古诗。五言古诗在唐代以前已经形成,初唐以后,发展成为五言绝句和律诗。四言古诗盛行于西周,以后日渐销匿。相比四言诗歌,五言诗歌更富有变化和韵律美。
人生无根蒂,飘如陌上尘。分散逐风转,此已非常身。落地为兄弟,何必骨肉亲。得欢当作乐,斗酒聚比邻。盛年不重来,一日难再晨。及时当勉励,岁月不待人。
——《杂诗十二首·其一》
陶渊明的诗篇在平中见绝妙,已然可见山水诗人的豪迈之势,豁达之情。“落地为兄弟,何必亲骨肉,得欢当作乐,斗酒聚比邻”。这几句表明诗人平生素爱交友,对飘零身世不以为然。唐代李白有“陈王昔时宴平乐,斗酒十千恣欢谑”,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”这些诗句中可窥见李白诗中对陶渊明的模仿。
霭霭停云,濛濛时雨。八表同昏,平路伊阻。静寄东轩,春醪独抚。良朋悠邈,搔首延伫。
停云霭霭,时雨濛濛。八表同昏,平陆成江。有酒有酒,闲饮东窗。愿言怀人,舟车靡从。
东园之树,枝条载荣。竞用新好,以怡余情。人亦有言:日月于征。安得促席,说彼平生。
翩翩飞鸟,息我庭柯。敛翮闲止,好声相和。岂无他人,念子实多。愿言不获,抱恨如何!
——《停云》
《停云》是陶渊明的一首四言诗,对后世诗人的诗歌创作产生一定影响。这是一首思念亲友的诗作,其言辞奇丽,体格工整,以闲雅文字,叙婉转之情。魏晋以后,四言古诗很少出现在诗坛中,不是主流。四言古诗中多用叠词,如这首《停云》中的“霭霭”,“濛濛”等。
(其一)
迈迈时运,穆穆良朝。袭我春服,薄言东郊。山涤馀霭,宇暧微霄。有风自南,翼彼新苗。
(其二)
洋洋平潭,乃漱乃濯。邈邈遐景,载欣载瞩。人亦有言,称心易足。挥兹一觞,陶然自乐。
(其三)
延目中流,悠想清沂。童冠齐业,闲咏以归。我爱其挣,寤寐交挥。但恨殊世,邈不可追。
(其四)
斯晨斯夕,言息其庐。花药分列,林竹翳如。清琴横床,浊酒半壶。黄唐莫逮,慨独在余。
——《时运》
这首诗歌写春游之景,风格更加朴实、自然,有诗经的遗风。四言古诗中,多用叠词、重言来渲染氛围。
今日天气佳,清吹与鸣弹。感彼柏下人,安得不为欢。轻歌散新声,绿酒开芳颜。未知明日事,余襟良以殚。
——《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》
此是一首写景、游玩的诗,主题轻松。“轻歌散新声,绿酒开芳颜。”这首五言古体诗,对仗工整,而且词句清新。
相知何必旧,倾盖定前言。有客赏我趣,每每顾林园。谈谐无俗调,所说圣人篇。或有数斗酒,闲饮自欢然。我实幽居士,无复东西缘。物新人唯旧,弱毫多所宣。情通万里外,形迹滞江山。君其爱体素,来会在何年?
——《答庞参军并序》
这是一首赠答友人的诗作。“谈谐无俗调,所说圣人篇。”交友贵在志同道合,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这首诗的一些语句和思想,与唐代刘禹锡的“陋室铭”有异曲同工之处。
南宋词人辛弃疾喜爱陶渊明的诗作,在经历相似的遭遇,被贬谪,归隐山园之时,曾作词盛赞,并效仿陶渊明。
“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、交游零落,只今馀几!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问何物、能令公喜?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一尊搔首东窗里。想,渊明《停云》诗就,此时风味。江左沉酣求名者,岂识浊醪妙理。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知我者,二三子。”
——辛弃疾《贺新郎·甚矣吾衰矣》
辛弃疾在诗词中借用、赞美了陶渊明的《停云》,但辛弃疾的词豪放有余,乐观不足。词作比于诗作,本就多了几分愁绪,魏晋至唐的诗风,颇为坦荡,并且热衷山水题材。宋词在两宋时期,还涌现了许豪放派和军旅词人,如苏轼、辛弃疾、范仲淹等,另外一些词人的作品题材过于限定在小景、小情之中,立意不高,格局不大。
在陶渊明的隐逸诗里,流露一种超然世俗的精神,又有质朴无为的生活追求,这是寻常人难以达到的境界。在名利和质朴的取舍之间,他选择了后者。
文以抒情,诗以言志。所谓“吐纳英华,莫非性情”。 陶渊明是儒家入世和道家济世思想的积极践行者,其作品中糅合了儒、释、道的思想,对儒家、道家、佛学采取批判扬弃的态度。从他最初的政治生涯和活动来看,他并没有一味采取道家的无为思想,而是积极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抱负。他又不一味追求入世,虽屡次被贬,终释然于怀,探寻新的人生境界。
他虽研习佛法,却认为鬼神都是虚幻的,比如在《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》诗中所写的:“天道幽且远,鬼神茫昧然。”这些豁达、遗世独立的思想让他显得如此与众不同。